【茂灵】鬼魂会说话（4）
注：法医茂X鬼魂师匠
并不好玩的冷笑话黑幽默向（。
法医相关知识一概不认真
看我填了什么！
四
影山在生气。
灵幻新隆非常明了这件事，他看起来阴沉，但其实脾气很好，对于一般的冒犯相当不以为意——在灵幻看来，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冒犯的发生，此时真生起气来也是闷闷的，像海面下不断爆发的火山，表面波纹不动。
他这个近似冷暴力的行为显然不是针对灵幻，但因为目标不明来得更为长久和剧烈，灵幻拍着他的肩膀都觉得下面鼓鼓的全是气。
灵幻本该怒气冲冲，然而看到影山比自己还要愤怒的反应不由有些惊奇和好笑，最后竟一点气都没了。
“你生什么气啊？”
灵幻弯下腰，望着男生的脸，“嗯？笑一笑？”
他率先示范，嘴角朝两边扬起，露出暖洋洋的完美笑容。
影山眼睛眨都不眨地看他，良久手指在他嘴角上一点，又很快移开——灵幻知道他终于没那么气了。
“不能就这么结束。”
“什么？”
“我要去拜访伯父伯母，”影山固执地说，“告诉他们结果不对，让他们上诉。”
灵幻一愣，本能竟然对此感到不适，一层鸡皮疙瘩慢慢泛出——他原以为已经感知不到自身温度了，看来这种出于心理的反应还是诚实地具现在他的身上。
“我说啊，”他提醒影山，“你提交的……那啥报告上已经写了很多疑点了吧。”
“是。”
“但在你提交报告的第二天，就定性为意外，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影山疑惑：“那又怎样？”
灵幻只好说得更清楚些：“明显是有人想快速结案，掩盖掉这件事，而能在什么都没查明的前提下迅速做出定论，这人不简单。”
影山点点头：“我知道。”
“……你还不懂吗？这人的背景一定很大，大到什么样我不明白，但肯定不是你这个小法医能够碰的，所以……”
“所以你的死一定不是意外。”
影山打断他，黑眼睛灼灼烧着，仿佛完全不懂灵幻所指的东西是什么，他唯一抓住的只有这个事实，如果灵幻真的因意外而死，他只是伤心，但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那种“细枝末节”就像该被修剪掉的无用花枝，没什么所谓。
“我已经死掉了。”灵幻提醒他。
“我知道。”影山重复。
“我们两个算第一次见面。”
“嗯。”
“追查凶手对你来说没任何好处，还有可能让你丢掉工作，甚至和我一样丢命。”
影山再次露出疑惑的神情，似乎不明白这些已经丢弃的“花枝”为什么会被灵幻反复提起，灵幻强调的这种事和他的死有什么关系？——于是他迷惑不解地回答：“我知道……今天下午去拜访伯父伯母可以吗？”
灵幻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他站直身，沉默地看着男生。
‘你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这句话在他喉咙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几天前俩人还是陌生人，影山的举动让他诚惶诚恐。
灵幻这人，擅长交际又懒得付出真心，因此朋友不多，与世界的温情往来也不多；家中独子，和父母关系良好但因为工作关系一年见不了几次，平时沟通更多是邮件；有喜欢的类型，然而自成年后就没有恋爱，完全没有过结婚念头；喜欢狗，却因为怕麻烦而放弃饲养；租住在两个人就会嫌拥挤的小房间……总之，他潇潇洒洒地孤独着，人生的玻璃杯里只有一层水，不至于干渴而死。
现在水还没自己多的影山却不知道从哪里捧出了一桶，还眼睛闪亮亮地问：“够不够？”
太够了，灵幻担心影山要淹死他。
他开始希望影山对他有所图谋，但这样的揣测过于无礼和伤人，于是灵幻只好继续战战兢兢。影山法医显然看不透灵幻复杂难言的心思，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纸，开始写假条。
灵幻：“……”
这就发展到见家长也太快了吧——灵幻被他各种出乎意料又颇具行动力的操作搞得逻辑也跟着诡异起来。
警方在确认他的身份后就联系了灵幻父母，这对老人一定会坐最快的一班电车赶来。
灵幻坐在栏杆上向下看去，阳光正好，脚下浮了一层光，叶子、道路、楼层都是金色的，间接的绿、黑、灰，每个颜色又各有层次，真好的世间。
他不敢见自己的父母，怕得厉害。
影山在一边看他，耳朵上还带着怪模怪样的蓝牙耳机，他看得十分专注，像个盯着黑板的乖学生，眼神若有所思。
“我总觉得我以前和你说过话。”
灵幻笑了下：“我们经常去同一家店，说过话很正常，‘现在几点’‘天气真好’总会说过吧？”他跟着在记忆里找寻，发现影山的形象还真的开始浮现，从一堆黑乎乎的背景里显山露水似地站出来，男生似乎确实抱着花和他说过什么。
什么呢？
好像也不是这么简单的话。
影山眼睛弯起，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看到他笑，灵幻也莫名其妙开心起来。
“你多笑笑吧。”灵幻真诚建议。
“好。”
影山依言又笑了下。
这时候灵幻终于听到从楼下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哭喊。
根据灵幻提供的手机号，影山把灵幻父母约在了附近的咖啡厅。、
俩人没去看确认身份的现场，那阵哭喊后都不再说话，灵幻垂着头，虽然心脏不再跳动，但似乎又疼得一跳一跳，有东西在里面咬，咬了个洞，所以又疼又空，还有些麻痒的虚弱感。
过来的只有父亲，老人已经平静很多，只有眼圈红得厉害，说话的时候声音嘶哑。
“我是灵幻的朋友。”
影山自我介绍——灵幻看他一眼，发现这人和印象不符，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你好，”灵幻父亲朝他点点头，“一直以来，新隆蒙你照顾了，他妈妈先去了宾馆休息，没办法过来，抱歉。”
灵幻眼睛一酸，偷偷吞了几口气，才勉强把眼泪给压回去，影山默默地抓住他的手，灵幻感觉到这人又在生很大的闷气，以至于他接下来的话都说得僵硬，好像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压抑情绪上。
“他的死有蹊跷，”
影山单刀直入，不顾老人骤然瞪大的眼睛，继续说，“虽然您看不到，但灵幻先生的灵魂就坐在我身边。”
“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骗您，他的确在，正……”他低头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灵幻，继续说，“正抓着我的手——现在放开了，请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也会找到凶手，但我希望您能再次上诉。”
老人缓缓从震惊中恢复，他搅了搅手里的咖啡，问：“你叫什么名字？”
“影山，影山茂夫。”
“和新隆认识多久了？”
“……应该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你很喜欢他？”
灵幻觉得这句话很不对味，但影山已经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老人垂着眼睛看着咖啡上浮起的白沫，良久才轻声说：“原来你就是新隆说的那个孩子，我们一直以为这是他不想结婚的托辞，没想到是真的，很感谢你那么喜欢他，只不过……你早点走出来吧。”
影山没懂，灵幻却懂了，什么悲伤什么哀痛瞬间不见，他面红耳赤地跳起来，想解释那封乱扯的邮件真的是个被逼婚逼到头疼的托辞！“我可能喜欢上男生了”——一般的父母不都会觉得这句话是胡扯的吗！为什么会那么自然地就对上人了啊！
他开始头疼——渐渐发现这好像不是一个形容，头越来越疼，他只得坐下来慢慢揉着太阳穴，等这波莫名其妙的疼痛过去，难道滞留人间太长的话，对鬼魂也会有影响……他想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恶灵，立刻打了个冷战。
影山担心地看着他——老人担心地看着影山——然后轻轻送过去一点超能力。
和灭了一条街恶灵的暴戾力量不同，这次的超能力柔和而甘冽，立刻让灵幻舒服得四肢都软了，他懒洋洋地把头靠在影山的肩膀上：“别说你能看见我了，再说下去我爸非把你当精神病不可，到时候他更不信。”
影山不自觉地挺直脊背，肩膀的骨头支起，硌了灵幻一下。
“哦……哦。”他结结巴巴地回，耳朵尖通红。
灵幻父亲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继续说：“新隆他……他和你住在一起吗？”
灵幻快昏厥了，还好男生完全没往那方面想，老实摇头：“没有。”
“我要去整理……遗物，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可能有留给你的东西。”
并没有。
灵幻冷漠地想。
不过这么一误会，他的心情大有好转，终于不胡思乱想了。
影山见老人要走，忙问：“那上诉的事？”
“你说有蹊跷，那就查一查，我也不觉得我那儿子身体差到会出意外。”
老人平静地说，“现在陪我去收拾东西吧，既然要调查，就从他身边查起来，对不对？”
灵幻住的地方很小，所幸东西不多显得还算整洁。
对于影山的直接进入灵幻还是有些别扭的，但父亲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对影山的好感，硬是要他来一起整理东西。在灵幻的想象中，当初那句托词是烦得昏了头的反抗，如果父亲在面前，自己少不了要挨顿打，但出乎意料，即使误将影山当作儿子的恋人，父亲依旧和善可亲，比对自己态度还要温柔些。
大概真觉得影山因为太过真爱有了失心疯的倾向，任何父母对着这样爱自己孩子的人都不会有差脸色。
影山倒没这个意识，在他心里，能教养出灵幻的家庭势必是天底下最温暖的地方，所以灵幻父亲的反应合情合理，凶恶了反而不正常。
“有你的东西吗？”
灵幻父亲把抽屉的东西都归在一起，里面零零碎碎，加起来连桌子都没铺满。
影山摇摇头，按照灵幻的指引找到一个保险箱，他又根据灵幻口述的密码把它打开，掏出了里面的存折和现金，递给对方：“这是灵幻先生让我给你的。”
“都是他的？”
“嗯。”
“全给我们？”
影山一头雾水：“你们也可以给别人。”
“我直说了，”灵幻父亲深吸一口气，“你和新隆结婚了吗？”
影山手里的钱瞬间撒了一地，灵幻也瞠目结舌，父亲的接受度大得超乎他的想象，他几乎发出羞耻的尖叫，下意识伸手要捂住影山的耳朵，但那耳朵彻底红透了，像胡萝卜尖——完全不能碰。
“当、当然没有……”
不不不你先直接否认掉咱俩的不正常关系啊！
灵幻新隆简直要翻白眼，满脑子都是“干脆再死一次算了”。
“那是我误会了，”父亲摇头，“看来这是个普通的戒指，”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素净的白金戒指，摊在手心里给影山看，“有次他回家把这个戒指慌慌张张地丢在我这儿，说要我替他保管，以后再拿回来，因为那封邮件，我以为他瞒着我们偷偷订婚了，还为此大发脾气，既然不是的话——”
“这个戒指，”影山茫然地看着戒指，又看向灵幻，“我家里也有一个。”
灵幻怔住了，他对这个戒指印象不深，自己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原来当装饰品带手上的，后来觉得没意思就丢家了——不应该是这样吗？
为什么影山也有一个？巧合？
他的头又疼了起来，那个黑暗中的影山更加清晰，脸上带着微笑，嘴唇一张一合，对着自己在说什么。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