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转载,吃了这份茂灵,我们从此就是战友了。

【茂灵】盲人摸象

七夕快乐~给 @丁一戊 《鲸鱼藻》的G文

心虚,希望能再出本给我一次机会(喂


盲人摸象

 

影山茂夫关系最好的友人是另一个学校的花泽。

虽然俩人因为距离和学业的关系反而不如同学见面时间多,但偶尔在路上遇到又碰上俩人都有空的时候,就会邀约着一起找地方坐会,聊聊天。

这天又在路上见了面,花泽先问:“要去灵幻先生那儿吗?”

影山摇头:“师父最近有点奇怪……”

花泽懂了,拍拍他的肩,俩人就钻进了旁边的快餐店。

俩人相遇在比较偏僻的地方,挑了窗边的位置,往外看,甚至能看到隐约的山线,是个俯卧的姿态,暑气未尽,山下依次落下的房屋上面都蒸着一层轻烟,最上面托着轮红太阳。周围云有些奇奇怪怪地的异象,一半细长的薄,一半块状的鳞云,像缠着天空在往下掉,掉下来的隐在山后。

影山托着下巴往外看,有点心事重重。

花泽作为一位尽职的友人,先给他点了一杯冰可乐:“灵幻先生怎么了?”

影山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像从某一天起,灵幻对他的态度就总有些隐约的不对劲,在影山看来俩人说明了各自的心意,确定了互相的感情,师徒关系也渐渐朝着非常健康向上的方向发展,而就在此时,灵幻的态度却忽然转为冷淡了——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根本瞒不了对他的虚假真实都了如指掌的弟子。

灵幻其实是个有什么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的人,不过他掩饰得飞快,大多数时候不被人察觉到就过去了。这种掖着藏着的态度让已经乐于亲近灵幻的影山感到受伤,但他的意思又绝不是远离,像忽然也有了两个灵魂,却都在自说自话。

“师父最近对我有点冷淡。”

花泽做好了各种恶灵阴谋论的准备,听到这话表情立刻古怪起来:“……冷淡?”

“对,”影山真心实意在烦恼这些事,“明明最近我们两个也没有吵过架。”

“等等,你俩吵过架?”花泽惊奇。

“初二的时候冷战过几天。”

花泽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偏了:“我以为你俩的字典根本没有‘吵架’这两个字,那次是为什么?”

“很复杂,”对无关的事影山不愿多聊,他想了想,言简意赅地概括,“那时候师父对我的时间支配很任性,而我觉得一直在师父身边也无法成长,但当我提出来要和朋友多些相处的时间时,师父就情绪激动起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其他人都在利用我,我一生气,就吵架了。”

“哇哦,”花泽干巴巴地感叹,“哇哦。”

我是在听什么情侣间的烦恼吗?他疑惑地想,但瞬间又为自己这种时候还有开玩笑的念头稍稍反省。

“那你们最近发生了什么?”

“就是什么都没发生才……”影山叹口气,又看向窗外。

花泽帮他猜测,这位曾经的番长对朋友和长辈的交往经验其实都不太丰富,连续想了好几个原因都更接近他对恋情的揣摩,于是也不添乱了,等影山自己想通。

最近觉得灵幻很冷淡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天气炎热,影山时常忘记带纸巾,就随身携带一块手帕,昨天相谈所停电,气温在阳光直射下飞速上升,像温度计的水银,房间里的空气遇热也膨胀起来,贴着人的表层,闷热地压下来。

灵幻本身怕热,只一会儿额头上就一层汗。

影山自然地从包里掏出手帕:“师父,这个给你。”

灵幻刚要接过来,忽然又停住了:“你用过吗?”

“用过,不过没关系,昨天已经洗干净了,今天还没用。”

“啊,”灵幻收回手,“我不习惯用这个,你拿回去吧。”

如果他从刚开始就没接的意思,影山还真信了这话,但总不会是嫌弃自己,灵幻这人喜欢肢体接触,有时候吃着拉面就搂住他的脖子说话,汗津津的,从手臂和贴近的颈上都渗着热气,影山有时被他弄得脸色通红——这么说来,最近也很少有这么亲近的时刻了。

但要追根溯源找到冷淡起始的端点,影山也没什么头绪。

他看着太阳又往下坠了一厘米,莫名想到灵幻靠在他耳朵边小声说话的样子,男人身上温暖,能感到衣服下坚韧的骨骼,喷出的热气落在他的耳廓,像淋在布丁上的焦糖。俩人只隔一厘米,在夏天有些过头的亲密。那些话顺着热气转进耳蜗,像掉进黑洞的光线,每到此时影山就心绪不宁,有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于是灵幻只好直起身再次重复一遍,最近他好像终于在影山日渐成长的身高上意识到了不妥,很少再做这种亲密的事。

我为什么又要为此不悦呢?

影山侧着脸,夕阳余晖承在他的睫毛上,一眨,那红就顺着流在脸颊——花泽看了几眼,才发现那不是错觉,影山正慢腾腾地脸红。

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影山忽然回头看他,黑眼睛情绪不明,花泽直觉他在笑,又像不知所措。

“我懂了。”影山说。

“灵幻先生冷淡的原因?”

“嗯。”

“所以是?”

“他喜欢上我了。”

花泽正咬着冰块,闻言瞬间卡在嗓子里,咳得惊天动地,他把手指抵在喉咙上,用超能力把那块冰拿出来,才免于被惊吓而死。

“……你认真的?”

影山反问:“我会拿师父开这种玩笑吗?”

花泽心情复杂,一分钟前他还在唾弃自己把人家好好的师徒情脑补得很不正经,结果对方直接投了个炸弹下来,然而等他把俩人间所有的互动过一遍,立刻惊悚地发现好像也没什么意料之外的。

他难得结巴:“那、那你什么想法?”

“我去告诉他我也喜欢他,”影山理所当然地一拍手,“然后,我俩就能在一起了。”

“……你什么时候对灵幻先生也有这方面的念头的?!”

“也是刚刚才想明白。”

花泽因为过于震惊甚至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心想莫非我已经脱离现实了吗?喜欢上自己的师父和被自己的师父喜欢上竟然是这么自然就能想明白的事吗?

“那你知道灵幻先生会有什么反应吗?”

影山奇怪地看他:“我怎么会知道?”他解释,“我的超能力还不包括预知。”

“……”

花泽被噎得半死,他明白了,眼前的挚友虽然说话条理清楚,反应冷静自然,但都是假象,脑子早成了浆糊,一点理智都不剩了,于是他只好慢慢说:“灵幻先生那么厉害会不知道你的心情吗?但他转为冷淡,明显不太妙。你直接过去挑明,当心会适得其反哦。”

影山:“啊?”

“你见过蜗牛吧?”花泽给他比划,“蜗牛一般躲在壳里,你想让它冒头就绝对不能去碰它,只会让它缩得越来越深。”

影山不翼而飞的理智终于收回了一点,面瘫一样的脸开始龟裂:“师父是这样的性格,”——那是个为了维持师徒关系甚至说了四年谎话的人,“可是该怎么办,我绝对掩饰不住。”

这倒是……

花泽也没指望他能学会这门高级社交技能,他想了想,忽然记起以前谈恋爱时去过的一个地方——“盲人餐厅,听说过吗?”

影山茫然:“什么?”

“一个很适合你俩谈心的地方,我把地址给你……喂你不是要感动哭了吧!”

 

灵幻新隆接到影山的晚饭邀约颇有些惊奇,俩人因为年龄关系,一般出去吃饭都是灵幻请客,更别提是这种措辞恭敬的邀请,甚至带了阴谋的味道。

他在心里一边嘀咕一边在八点准时等在餐厅门口,天色已经黑透了,街上的霓虹灯亮得像发光的神经元,一直延伸到看不清的地方。而他背后的餐馆还是黑黝黝的,静静地立在那儿,如同黑色的气团——灵幻反复看了几次地址才确信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影山的信息下一秒就发了过来——“师父,对不起,社团忽然有事,今天我没办法过去了。您直接进去吧,我已经预订好了餐位,这家店会自动上餐,所以您只要坐着就可以。真的非常对不起。”

“……”

灵幻皱起眉,不知道弟子搞什么鬼,他心烦地抓抓头发,但对方的道歉诚恳,火气也出不来,这家店还挺勾引他的好奇心的,所以回了句:“没事,你来得及就过来。”便扭头踏进了那家餐馆。

店里没有开灯,连反光的东西都不存在,黑得像掉进了昆虫的眼睛,他刚进去就听到旁边有人走近问:“请问您有预订吗?”

“啊有的。”灵幻想打开手机翻找下影山发给他的号码,但立刻就被对方摁住了。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禁止使用会产生亮光的东西,您说下名字就好。”

“龙……茂夫,影山茂夫。”

“我知道了,影山先生订的座位在这边,请跟我来。”

灵幻被他拉着往里走,一时竟回不过神——“影山”和“先生”在他心中是两个无法关联的词语,男生比他小十四岁,他先在相谈所买了一盆树,然后影山就来了,所以灵幻看来,自己的年龄大于那棵树大于影山,而那棵树又长势缓慢,影山也就永远长不大。可是不知不觉,男生已经到了可以被人称为“先生”的程度。

服务生把他引到一个角落,他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不可视物让人的声音也不自觉压低,然而黑暗又让人多话,他孤独地坐在一边就好像坐在田野里听蝉鸣。

不多时,有个人忽然站在他对面——灵幻只能看到隐约的人形轮廓,他坐着,觉得对方出奇的高挑。

“对不起,”那人彬彬有礼,声音像感冒了,有些奇怪,“没有空位了……我能坐在这里吗?”

灵幻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有人,他可能一会儿就过来。”

“……可是我看你是一个人。”

“他临时有事,忙完了自然会过来。”

那人立刻没言语了,停了一会儿又央求:“我也在等人,能不能先坐这儿,你要等的或者我要等的人来了后就离开,耽误不了您多长时间的。”

也许他的等待让灵幻同病相怜,他略想了想,便伸手朝对面示意:“好吧,请坐。”

对方坐定后,俩人再次默然无语。

“你怕黑吗?”

那人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周围的窃窃私语将他的健谈带了出来,他开始尝试向灵幻搭话。

“不怕。你呢?”

“……我也不怕。”

聊天再次陷入困境。

对面坐着一位黑漆漆的人,因为气质沉着,比起人更像个物体,灵幻想起自己常看的B级片的剧情,一般这时候对方手里可能藏着把电锯,为了打消这个奇怪的念头,他开始打开话题:“你第一次来?”

“嗯,朋友介绍的。”

“你要等的人?”

“……算是,你呢?”

“和你一样,不过我可能被邀请我的人放鸽子了。”灵幻叹气。

对方哽了下,小声附和:“真是个过分的人。”

灵幻的眼睛已经开始适应黑暗,但可见度还是只能让他看清楚一些黑灰的色块,对面的人似乎年纪不长,比起青年更像个少年,这让他心里微妙地抽动了下。

“如果要论过分的话,应该是我比较过分。”灵幻不自觉地说。

对方不解:“为什么?”

灵幻安静坐着,手悄悄在桌子上摸着,他摸到了刀叉和瓷盘,刀叉的尖端都被切得非常平滑,为了在黑暗中保证顾客的安全。

“不为什么。”

可能是少年的人坐得规规矩矩,灵幻听到他深深呼吸的声音,像在补充勇气:“我过来也是有些烦心的事,您能听我说说吗?”

“当然可以。”

“我爱上了一个人。”

“……谁?”灵幻靠在椅背上,姿势仿佛缩进了后续的黑暗。

“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我确信他也爱我,但都无法说出口。”

“那是好事。”

“如果他不能接受我,就是坏事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确实不建议你去挑明。”

黑影顿住了,灵幻理应看不清他,但下意识觉得这人正默默盯着他,像他夜归时头上悬着的冷月亮,视线比起“线”更像罩下来的“面”。

“为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灵幻说,“他不能接受你。”

“我会努力得到他的认同。”

“哎呀,追得太紧会令人讨厌的哦,不如说,你知道他拒绝你时的考量吗?”

“……知道一些。”

“你说说。”

“年龄和性别。”

灵幻张开手,他又把冰冷的餐刀拿在手上,还没上餐,他焦灼不堪地催促了下服务生,才把脸重新对准对面的人:“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吧。”

“他的人生和我的前途之类的。”

灵幻笑了下:“还有一个——你的人生,想过这个原因没有?”

“我的前途?”

“不不不,前途和人生是两码事,好的前途不代表有好的人生,好的人生……倒是可以包括下前途,他考虑的也许是更加宏大的东西。”

“……我不明白。”

“你要听听我的事情吗?”

对方骤然紧张起来:“请告诉我。”

“你见过金字塔吧?它们往上垒的时候砖块呈几何式减少,能够到达什么样的高度,只和最下层的数量有关。我嘛,已经垒到中途了,最下面的地基固定得死死的,但是他不一样,我喜欢的那个人,他的地基还在扩张,现在已经肉眼可见地会比我更厉害了……”

“……您想表达什么?”

灵幻忽视了对方的怒气,摸索着帮他倒水,换了个话题:“我永远处在一个矛盾点,对方比我小很多,我无法对他抱有存在希望的恋爱之情——如果要我接受这段感情,就得意识到他已经成了可以接受爱情的‘大人’,但这会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衰老’;如果我说服自己,让我还能去疯一把的‘年轻’,我又会察觉到他只是个‘孩子’。虽然现在即使和他恋爱,也不会被警察逮捕,不过……不被逮捕的恋爱就摆脱了犯罪吗?”

“……”

“人在凌晨会想到很多事,在人生中途也不例外,他想得少,但我不能这样,你说对吗?”

“不对!”

“或许不对吧,但我只能有这种考量,”灵幻轻声说,“以前在他刚要成长的时候,我拖了他很严重的后腿,后面想明白后才走回正轨,我就算接受了,也会是一个从不明白到走回正轨的过程。”

“你还对那次争吵那么在意?”

灵幻笑了起来:“说什么在意不在意,那只是我拿来警醒自己的东西。”

“就算达到很高的高度,那么……金字塔的顶端会有几块砖石呢?”

男生声音忽然沉下来,像冷月亮透进玻璃的白光,又轻又薄,灵幻一方面因为他的声音另一方面也因为他的问题,不自觉地发起怔来。

“回答我。”那声音更冷。

灵幻没什么抵抗力:“一块。”

“我放在人生最上方也是最想要的那块在哪儿呢?”

“……”

“你什么都知道,”男生的声音抖得厉害,灵幻怀疑他哭了,但他不敢摸摸他的脸,“但你不告诉我,什么都不告诉我,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连自己的心思都看不清。”

“我没有……”

“因为你很清楚,比我还清楚我的感情!”他紧握双手,把十个手指来回纠缠在一起,“如果我只是一时的兴趣,你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把我糊弄一段时间,我就会自己淡忘了。”

“龙套……”灵幻瞬间被打得灰头土脸。

“如果说在此之前我对自己的感情还有什么疑虑的话,现在我肯定了,”影山打断他,“我拥有着足以让你胆战心惊、必须拼命否定才能安心的感情。”

灵幻眼前一黑,他原先那番高高在上的话一半是出于真心另一半是刻意用危言耸听的话恐吓对方,但没想到适得其反。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我如果会说话,刚刚就会把师父所说的全部反驳回去,但我现在反驳不了。”

影山沮丧地垂下头,“‘犯罪’什么的,不是太过分了吗……”

“对不起。”

灵幻依旧看不清影山,他们的话淹没在一堆蝉鸣里,俩人自从踏进这个空间就被虚无包围着,这一切都似梦非梦,说出来的话是夏天最后一点阳光,好像存在又好像直接掉在了山后,他知道影山实在挑了个好地方,这些话在稍微有点光的地方他怎么都不会说出口,但这个黑暗的餐厅言语似乎是配菜的一部分,不说反而不对。

“我会想到反驳您的话的。”

灵幻看到黑影站起身,往自己身边俯下,贴着耳朵,一厘米,热气像布丁上淋下的糖浆,男生重申:“一定可以,你的话漏洞太多了,我无法反驳不是因为没道理,而是因为嘴笨。我会想到的。”

灵幻咬紧牙关:“我要出去了。”

“明天请你也过来一下,”男生说,“我会有话来反驳你。”

“全部吗?”

“也许可以全部,也许……后天还要过来一趟。”

灵幻手抖得厉害,他摁住眼球,感到它们也在疯狂跳动,可能浸在盐水里令它们不适。

 

灵幻走出店门,没有回头,等过一会儿,影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从黑暗中脱离后,俩人都不太适应眼前的霓虹灯。

“对不起,我来晚了。”影山神情坦然,好像俩人只是偶遇,连店门都没有踏进去过。

灵幻心知肚明:“没事,天色不早。今天就不吃这家了吧?”

“嗯。”

“拉面?”

“好。”

俩人无比自然地并肩往巷子外走去,像两个晃晃悠悠的布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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