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彼萧斯

一个互相保护互相依赖互相拯救的故事。

依旧无文笔，最近太忙了，基本也就把脑洞粗略搞出来，至于其他细腻的描写……_(:з」∠)_

  01

  两个人登上雪山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灵幻哆哆嗦嗦地走在前面，将吹向弟子的风雪挡了大半，他舌头往后缩着，口腔里都感觉不到什么温度。

  然而景色还是不错的，雪碎碎冷冷，出了些太阳，昏白日光拓在连绵雪松上带着飘飘然而富贵的颜色，那光沿着树顶跑，忽然又跳下去滚在了坡体上。积雪吃掉了声音，安安静静地像来到了一颗二人星球。

  ——灵幻自然不是那种为了看雪景就从温暖的办公室跑过来的人。

  他接了滑雪场老板的除灵委托，但现在跟弟子越走越深也没看到有什么恶灵的存在。

  灵幻慢吞吞地继续走，耳朵上带了耳罩听什么都模模糊糊的，于是他的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龙套，有看到恶灵吗？”

  “没有。”

影山沉静地走着，鼻尖和脸颊都冻得通红，他在心里不停地想着回去，但完全没办法说出口。

等到雪花覆盖住了他的睫毛，影山终于看到了恶灵的尾巴。

白色的，上面生满了光滑的鳞片，在头疼地猜测是不是蛇的时候，恶灵毛绒绒的利爪显露了出来。

“师父，在那儿。”

灵幻只看见了积雪，但还是朝着大致的方向装模作样：“的确是恶灵，客人说的那么吓人，原来弱成这个样子，龙套，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话，灵幻就往后退了退，给影山空出足够的空间。

无论台词还是动作，他都太习惯了，连思考都多余。

五分钟后，他悔恨地想杀死自己。

02

影山落了下来。

因为不可思议，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超能力竟然消失了。

雪松松软软地承接住了他，影山勉强侧了下头，就看到满脸焦色的师父大喊着跑了过来，他想说没事，忽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那只巨大的恶灵已经冲着一无所知的灵幻跑去。

来不及做什么，影山迅速地跳起来，张开双臂挡在了灵幻面前。

撑起的防护壁瞬间被恶灵打散，影山听到“咔嚓”一声，他的胳膊就软软地垂了下来。

灵幻这时候已经抱住了他，把他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影山这才听到头顶“轰隆隆”的巨响，他疼得一直在发抖，反而清醒地看到了山上潮水一样滑下翻滚的积雪。

雪崩。

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个书本上出现的词汇。

灵幻盘坐着背对山峰，微微弯腰，用头和肩完整地罩住了弟子。

“不要怕，交给我！”

他大声喊着，但声音顷刻被吞进了巨响里，寒意瞬间侵没了他的身体。

但冲击感和窒息并没有随之而来，灵幻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雪洞”里。

铺天盖地的雪从他俩四周滚过，头顶上也是不知深厚——一个散发着微芒的球形屏障将他们保护了起来，但它看起来脆弱到极点，在雪的重压下微微颤抖着。

“龙套？”

“嗯，”影山抱着断掉的胳膊，因为冷疼他挨紧了灵幻，“我的超能力碰上恶灵就消失了，现在恢复了一点。”

灵幻摸索着抬起手，惊喜地发现手可以穿过那个透明的屏障而触碰到雪。

“坚持一会儿。”他拍了拍弟子，把手套咬掉开始徒手向上挖着雪。雪被压实后坚硬得像冻土，他挖了两下就觉得指尖疼痛。

还好不算深，等把下层的硬雪拨开后，上面的明显松了一些，灵幻的手指开始时冻得通红，针扎似的刺疼，过了一会便泛起了紫，不过这麻木反而让他舒服了点。

影山半眯着眼，只能看到男人身上橙色的羽绒服，灵能的过度使用让他开始犯困，等到脸上落了东西才勉强清醒了些。

“师父，”他声音微弱，“我脸上是什么？有点暖和。”

灵幻匆匆地低头查看，借着光看到红红的一道先吓了一跳，再一想就明白了——自己的手指大概流血了，只不过因为没有知觉而一直没有意识到。

“没什么，雪化了吧。”

灵幻说，拿袖子在他脸上蹭了蹭。

影山的脸色越来越白：“师父，好了吗？”

灵幻刚好挖出了一个小洞，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他忙趁着恢复的一点力气用力一掰，把这洞扩大到了人头那么大。

“可以了，休息会吧，”灵幻把手指往雪里擦了擦，这一停终于迟缓地觉出了热辣的疼，他又把影山抱在怀里，罩住了，“接下来是大人的工作了。”

灵幻刚说完，雪就塌了下来，压得骨头钝响，不过好歹没伤到头和脊椎，等到眼前金星散完，灵幻才艰难地站起身，把影山从雪洞里拖了出来。

“不要睡！”灵幻轻轻晃了晃弟子，压低声音说。

龙套小声地应：“嗯。”

眼皮已经要闭不闭地垂着。

灵幻擦干净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迹和碎雪，背着他四处查看。

雪崩冲垮了雪杉和路标，道路也都被掩盖了，更加倒霉的是天色已经要黑，泛了点红光的云遥遥抵在地平线上。

还有那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恶灵。

“混账！”

灵幻骂了句，几乎想给自己两巴掌，吸了两口气才把浮躁的心情压下去，托了托背上的影山按照记忆往回走。

  

  他走到了天色黑透，因为跟影山不间断地说话喉咙也开始疼痛。

  “师父，”影山趴在他耳边说，“我口袋里有巧克力。”

  “饿了吗？”

  “不饿。”

  灵幻知道他的意思但故意装作听不懂，直到一块巧克力抵在了嘴唇上，他脸色紧绷，良久才语气轻松地说：“这种小孩子吃的玩意……”

影山牙齿上下碰撞着——他因为虚弱太冷了：“吃、吃一口。”

那只手执拗地伸着，现在甚至磕到了自己的牙齿。灵幻做出没办法的样子，稍稍张开了嘴巴，想稍微蹭掉一点，但他显然低估了影山的力气。

巧克力蓦地全部推了进来，灵幻牙齿扣上的时候甚至咬到了影山的指甲。

“臭小子！”

灵幻阴着脸，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透出的一点灯光。

03

“竟然走到了救助站，太幸运了……”灵幻喃喃自语，等到把影山放到床上才想起来道谢。

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她笑着摇摇头：“这是我的工作，你们在这里休息一晚上，等到明天会有人来接你们出去的。”

灵幻这才彻底意识到自己得救了，他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热气一蒸眼泪就流了出来，那些刻意被遗忘被压制的恐惧让他头皮持续地发麻，手指伤痕累累，脚部被冻伤，喉咙里满是腥甜的气味——灵幻这才察觉到自己有多糟糕。

“请问有热水吗？”

他看了看半昏迷的弟子，想给他灌一点热的东西。

“啊对不起，刚好用完了，”工作者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我去外面拿点雪来烧。”

“我去就可以了！”灵幻忙站起身，抱着茶壶就走了出去。

门一打开就窜进来一股冷气，影山张开眼睛看到头顶一个炽白的太阳——再仔细看，才发现那不过是个节能灯。

“师父？”他扭过头，却只看见对着他微笑的女生。

“你是谁？”

影山问，眼睛慢慢沉了下去，他换了个问法。

“你是什么？”

当灵幻抱着一壶雪回来，一开门瞬间傻了。

——他那瘦瘦弱弱温温和和的弟子正掐着别人的脖子，薄薄的一层异能覆盖在他的手上，对方凄惨地哭叫着。

真奇怪，他刚刚竟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看到他进来，女生哭得更凶了：“灵幻先生！”

“喂！快住手龙套！”灵幻也顾不得烧水，把茶壶一扔就跑了过去。

影山回头看了师父一眼，下意识顺从地缩回了些手，但立刻又加大了力气，那点异能伤不了这东西多少，在头因为超能力使用过度而开始疼痛的时候灵幻赶过来拉开了他俩。

那女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脖子上一圈红印，但刚要说话的时候就被灵幻打断了。

他把抱着头的弟子塞到了身后，眼神警惕：“你要对我的弟子做什么？”

正准备告状的女生愣住了，她歪着头看了看师徒两个人，忽然笑了——直笑出了两排森森利齿，白色蛇尾滑了出来，灵幻好像听到了银铃声。

这声音一闪而过，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灵幻瞬间换上了殷勤而可信的笑容，“本来我们就是来寻找伟大的山神的，没想到您真的出现了！”

“我不是山神。”恶灵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纵容似地没有动。

灵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这怎么可能呢！您的姿态那么伟大美丽，竟然……”他做出赞叹的神情，“不管怎么说，如果能有什么可以帮上您就好了。”

反正接下来无论恶灵说出什么要求，他都能拐到先出山的话题上去。

恶灵的眼睛已经变成金黄色，只轻轻地抬起手往灵幻身后一指——利爪几乎戳到了灵幻的颈侧：“痛苦，”她说出了自己愿望，“我想看到痛苦。”

“唉？”没等灵幻想到说辞，就感到背后一热，粘稠的液体随着肢体断裂的声音撒了他一身，随即浑身鲜血的影山就毫无声息地倒在了他的旁边。

“你痛苦吗？”恶灵笑着问。

04

  仇恨愤怒的血液在身体里鼓噪着，它们滚烫地窜动，烧得灵幻眼前血红，但当它们到达大脑，又被一捧冰雪压住了。

  灵幻脸上的神情很快褪去，平静地像接待了一个难缠的客人。

  “可以把尸体给我吗？”

  恶灵不笑了：“你怎么不哭呢？”她大惑不解，“别人都哭的，这个小鬼快哭死了。”

  灵幻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是影山茂夫。

  灵幻只知道这件事。

他难以想象这个可以被称为“奇迹”的小男孩会死在这种令人作呕的恶灵手里，只要出去这座山，影山就会活了——他毫无理由地相信着。

  “所以能把弟子的尸体给我吗？”灵幻甚至笑了笑，“你要是想看我哭的话，也可以啊！保证比刚刚哭得还要厉害。”

  恶灵没意思地捧着脸颊，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好玩的事：“可以哦，给你了。”

  灵幻并不感激，他沉默地背起弟子，一如他刚开始在雪地里行走，影山身上的血又流了出来——难以想象人的血液怎么会有那么多的。

  

刚出了门他就察觉到不对，背上的影山忽然变重了许多。

灵幻回头看了一眼，恶灵正趴在窗户上看他，眼睛闪着光，似乎在等着他把尸体扔掉——这样他总该痛苦了。

令人作呕。

灵幻第二次下了这个评语，他慢慢抬起脚艰难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就重一分，被雪压伤的地方更加碍事，他走了五十米，背上的影山已变成巨石的重量。

这种重量足以把人压死了，灵幻还有闲心乱想，真奇怪，我现在除了累，一点要死的感觉都没有。

他混混沌沌地继续走着，终于再也拿不住了。

这恶灵赢了，我要痛苦了。

灵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但在影山就要落地的刹那，忽然镜子一样粉碎了。

不仅仅是影山，灵幻惊愕地抬头看向天空——那里有一轮弯月，现在四分五裂地飞散着，以此为起点，整个空间都被无声地被分解吞噬。

灵幻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声惨叫。

05

四周都在崩塌，灵幻脚下一空，方才的雪地化作深渊，他竟然就这么掉了下去。

耳边风声呼呼地刮着，但落地时他并没有感到疼痛而是摔在了一堆毛绒绒的东西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甚至没来得及恐惧，就看到托住他的是一个巨兽。

白色的，长满鳞片的尾巴。

化出了原型的恶灵低下了头，灵幻与她金黄色的眼睛极为接近地对视着——那双眼睛大到足以照出他全部的样子。

等到恶灵的头完全贴在了地面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就从她的头顶显露了出来。

头发乱飞，睁着空洞眼睛的少年踩着巨兽，面无表情地看着幻境，目之所及处都在崩塌，他胳膊的伤完全好了，现在怀里还抱着一个男人的尸体——灵幻毛骨悚然起来。

合着这恶灵一共搞出了两个幻境玩他们啊！

灵幻气得一脚踢在恶灵的鼻子上，终于想起来那个不祥的银铃声了。

灵幻的“尸体”在遇到本体后立刻消散了。

影山茂夫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似乎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他眼睛转了转，终于看到了挥手的灵幻新隆。

他往前踏了一步，灵幻还没看清什么就见少年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的眼睛成了两个黑洞，木然地盯着师父——灵幻忽然觉得这人好像暴躁了起来。

影山茂夫抬起了手，这让灵幻不自觉缩了一下，他刚有些担心这个动作会不会伤了弟子的心，就看到少年的手里扯着白色的鬃发，顺着看去是恶灵比他还要大的暗淡的眼睛。

——恶灵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他割去了头颅。

灵幻跟在影山后面心想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他手腕被结结实实地绑着，中间用绳子绕了一圈，而那一头被弟子牵着。

灵幻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教训清醒后的弟子——想了半天也只有增加工作量，不给章鱼烧。

走一会儿影山就回头看看他，被那种无机质的目光盯着可不好受，后来他一回头灵幻就低头装死。

一块巧克力忽然递到面前。灵幻有些怔住了。

影山显然不明白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但就这么托着，托到了灵幻的面前——他身上只有这个。

等他醒过来，只不给章鱼烧好了。

灵幻咬着巧克力决定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