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看我发现了什么,当初说好放出来的活动文2333
命题作文:叶冠,非常非常简单的一颗糖,丢出来当粗零食了_(:з」∠)_
常青叶冠
时值偏午,灵幻新隆把影山茂夫带到附近常去的后山。
调味料市周边地势偏高,公路从市内延伸出来攀沿着地势倾斜向上,经过几个山洞后便像滑进了不知名的区域,完全不知道它将要连接的地方,像身处指向天空的一段路,回头地是一条线,前方天是一条线,到中途大概连来时都模糊不清了,朝向的是远方、还是从远方走来,分辨不出,颇有溯回的茫然之感。
不过他们这次没必要走那么远。
过了第一个山洞左拐有个不分明的岔路,上面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灵幻经常带着弟子来这里满地肆虐,土龙独角仙外加各种野果松茸……连影山小学时的假期作业都是取材于此,要不是大多数植物的食用性不高,俩人所到之处几乎都被折腾秃了。现下秋夏交接,盛夏时压抑到摸不透风的树墙有了稀疏的缝隙,青苔也渐渐消减,仿佛许多存在骤然失去了现实感,色系复杂的黄已然悄悄侵入。
灵幻转了许久,最终停在一棵枝条细软叶片尖圆的树下。
“就这个了,”他满意地点头,轻轻一拍弟子的肩膀,使唤道,“帮我取几根树枝下来。”
这就是短信里说的‘不得了的急事’吗……
影山一时无语,趁着他动手的几秒灵幻又飞快补充:“带虫洞的叶子不要……哎呀!就是那个不要嘛,旁边的那枝!对——再折几根下来!”
影山在他使唤自己琐事的时候向来缺乏思考,既然师父不要坏叶子,他用超能力折下的树枝也都是青翠完整的,拿到手里才想起来问。
“这个是做什么的?”
“做召灵需要的道具,这里的灵气是最足的。”
灵幻理所当然地回,影山这才颇为迟钝地留意到他今天穿了黑色西装。
男人向来喜欢粉灰的配色,加上金灿灿的头发,整个人都像水面上一层轻浮的暖雾,乍换了一身黑,竟然立刻稳重不少,头发的金都开始显出偏茶的本色。
“又是为了遗产?”
“也许。”
灵幻一笑,赞同弟子关于这类客户单薄的印象。
他手里拿着四根长长的枝条,即使举高手臂也有一截拖在地上,卷起来一手又握不住,怎么拿都不太方便,灵幻看了看铺满落叶的地面,索性盘腿坐下——食指和拇指扣住枝条一端,空出大概颅围的长度后挽起来,始末交接便开始螺旋状的缠绕。他手指灵活,在繁茂的叶间忽隐忽现,叶冠初具雏形的时候指尖偶尔探出,颜色竟然显得甜蜜,像结在小型植物上的浅色果实。
影山忽然想吃柠檬糖——酸酸甜甜包在黑色糖纸里的那种,晕车的时候常吃,便有种从味蕾开始的舒缓通感:他的思维偶尔极其跳跃,回过神师父已经做好了一个叶冠。
灵幻新隆满意地把它戴在头上给影山看:“我的手艺完美不完美?”
头发在青绿枝叶的映衬下又呈现出浅亮的金,像山谷小溪的阳光,且灿烂,不沉重也不强盛。
影山缓慢眨动眼皮,压下了从瞳仁深处生出的炫目感,方才好像火花迸发甚至闭眼时都有一处强光造成的黑斑,他学灵幻坐在地上,伸手去拿枝条。
灵幻惊奇:“你也想做?”
“嗯。”
“那我教你!”
灵幻原以为自家弟子对手工兴致缺缺,闻言立刻职业病发作,把叶冠往影山头上一扣,男生头围比他小一圈,瞬间就滑到鼻梁,最终由眉骨和山根承接住了。
他眼睛上方被刘海长年累月地盖着,灵幻此时才意识到影山的骨骼长得还算不错。
影山不擅长手工,好几次灵幻都担心他把自己的手指编进去,俩人坐在树下,午后阳光在秋日森林里带着股凉意,颜色也是白亮亮的,衬得一切都透明似的光泽,连绿叶都和初春一样新鲜,师徒两人周围像加了层滤镜,无论是影山的白衬衫还是灵幻的黑西装皆浮了圈和缓明快的光环。
俩人心里都觉得对方现在尤其好看,便不约而同地闷头编织。
“召灵真的会成功吗?”
影山忽然问,他随口一提头也不抬,倒是被问的人心虚地豁然扭头。
“当然会啊!你在说什么傻话?哈哈哈。”
“可是,”影山回忆了下,“我从没见过有灵出来。”
“人体可是很复杂的,灵附身了当然看不到,比如小酒窝附身的时候你还能看到他吗?”灵幻一本正经,但现下不是一个适合说谎的气氛,他想了想反问,“成功这件事你认为很重要吗?”
“委托的话——”
灵幻竖起两根手指。
“能做出这种要求的客户大概有两种,一种像你说的,找不到遗产而希望从鬼魂那里得到答案,一种就是因为思念想要见到逝去的人。”
影山点点头。
“那么在他们身边你见到过灵的存在吗?”
“很少。”影山说。
“如果有灵的存在,那么就用不着召唤了,”灵幻狡猾地偷换概念,”我所做的召灵无一例外是灵已经消失,对人世和人情都没有依恋的话,还有什么召唤出的必要?”
影山不太明白。
“有人想着他们的话为什么没有留恋呢?”
“感情的事又不是砝码,就算是一起去上厕所的高中女生也不能确保友情等量嘛,”——他又做出乱七八糟的比喻,“可能觉得子孙不肖,可能觉得人生太苦,可能什么都没觉得,死了就是死了,乖乖去成佛不给人添麻烦也不奇怪。”
“那这次委托是……”
“第二种。”出于思念而想见故人。
影山停下手上的工作,凝神注视了一会儿树枝,空气里开始弥漫出奇妙的植物汁液味道,连语气都被牵引得偏向苦涩:“这种也会没有留恋吗?”
灵幻把手指抵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儿。
“谁知道他们生前什么情况,”他叹了口气,终于从欢快的表象中透出一丝对万事的疏离通透,他先推了推影山头上快垂落的叶冠,把它挂在应处的位置上,“也许走了后不让对方牵挂才是好事。”
影山似懂非懂,一边发呆一边把最后一段树枝塞进了缝隙收尾。
他把自己做的叶冠放在灵幻头上,新手叶冠形状椭圆歪七扭八,放在灵幻头上两边各自空出了一指的距离。
男人又在黑色西装下变得金灿灿的炫目了。
“不是好事。”他认真地说。
灵幻没有反驳,虽然从外表看他是个远超弟子的乐观主义者,但实际上两人都清楚不善言语又冷淡的影山在对待人生上反而要比自己积极,积极得多,他偏头避开影山的目光,掩饰地调整叶冠。
影山较真起来。
“师父也是这么想的吗?”
“哪有哪有。”
灵幻呵呵干笑。
不过影山的固执也让他深入思考了下,觉得一刀切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不声不响悄然消失,对于真正怀抱深情的人未免太自私了,便安慰说:“当然,对爱人还是不能这么干。”
“爱人?”
灵幻懒得解释,生怕细问下去还要对爱人进行分门别类,他一个感情经验极其匮乏的大男人就不瞎编祸害弟子了,于是这次直接一刀切:“结婚的。”
影山静悄悄看他。
灵幻配合地眨眼肯定,眼睛开阖像头顶的圆叶子,只有眼角眼尾是尖些的形状,层叠的双眼皮下又是辨不出真假的暧昧。
阳光一半归他一半归他,都是镜像般的对视。
灵幻把影山送给他的叶冠折腾得圆了些,刚好能扣在头上,几片叶子掉了满脸,他正忙着闭眼拂落它们,随即比眼睑紧闭后更深一层的黑暗附来,他疑惑地张开眼只看到男生站直,脱下了T恤外的白色衬衫。
‘他要做什么?’
这个念头刚起,影山就把衬衫放在了叶冠之上。
灵幻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在帮自己挡太阳,只奇怪地往两边扯了扯。
现在他一身西装,发上压着叶冠,冠后拖着长长的白布,周围落了一地撒花似的叶子——两秒后灵幻明白了。
“你你你……”
欺诈师的舌头打结,完整话都说不出,那些圆滑狡黠的善辩一瞬间离他远去,最终只是咬着麻木的舌头用衬衫盖住了脸。
耳尖的红晕在几乎要流出血时退得飞快,再钻出来后他神情相当淡定。
“别闹。”
影山说:“没闹。”
俩人这句对话从交往后就一直反复出现,以至于现在说的人和回的人都不走心,权当气氛凝固时的缓解剂。
灵幻咳了咳,抬眼看日头,终于它加了点偏西的金色,便咳嗽着把衬衫丢给影山。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
影山没理会他的言顾其他,快步走到灵幻的前面,冲他伸出手。
“你保证?”
“……行行行,我保证。”
灵幻心道这小子怎么越来越难搞,他稍稍低头,俩人的视线在空中一触即分——几乎被烫到了,眼睫上都是火星——缓了缓才发现那只是阳光造成的错觉。
“不会擅自消失的。”
灵幻只好认真再认真地做出承诺。
这次影山才从凝重中微笑起来,探身抓住了灵幻的手腕。
两个叶冠撞在一起又掉了几片撒花似的叶子。
END